母亲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沉默着，杰瑞看到夕晒的阳光在她的头上移动，在鸢尾花和紫苏之间移动，终于移动到斜刺刺的照着他眼睛的地方。他却不动，任由阳光将最后的能量不由分说的全部给他，不知这是一种爱还是伤害。母亲叹口气，站起身拉下百叶窗，他额头上的阳光不见了，鸢尾花和紫苏也不见了，房间里黯淡下来。空气的流动也慢下来，温柔了很多。杰瑞坐在母亲对面的椅子上，两条腿轻轻摇晃着，他的眼睛紧盯着魔方，手用力的动着，他试图把一面排成红色，然而光暗淡下来，先前的红色也变得暗淡了。
母亲很少拉下百叶窗，即使是阳光很强烈的日子。窗外是一片小树林，虽然那些小树只有杰瑞的手腕那么粗，却很密集地生长着，形成一片斑驳的阴影，让房间里游动着温暖的沁凉。越过树林，几乎看不见对面的房子，只能隐约望见在那些灰色的围墙，和点点滴滴的淡蓝色，那是一些木栅栏，与碧绿的树叶融为一体。杰瑞听母亲说过，对面那个房子，就是这个城市价格最昂贵的建筑。
几千万的豪宅呢！母亲一边把立顿红茶倒到英格兰玫瑰瓷碗中，一边柔声说。
母亲的声音是淡淡的，说不出是羡慕还是陈述，平静而安稳。她低头的时候，长发柔软地堆在肩上，两只圆圆的大耳环在长发中若隐若现。
杰瑞很爱母亲。在他眼里，母亲是个美丽的女人。杰瑞从记事开始就与母亲生活在这个城里，搬过几次家，今年刚刚搬到这里。他喜欢这个新家，且不说小树林里有啄木鸟，有一次他还看到小鹿出没，就是楼上宽大的空间，就足以让他自由玩耍。他有许多玩具，机器人，小汽车，拼图，然而他最喜欢的，却是手中这个魔方，他很少离开它，无论走到哪里，魔方总在他的口袋里或者手上，尤其是当他身边的环境发生一些改变，而这些改变让他感到无所适从或者厌倦，他就会掏出魔方，魔方在他手里掰来掰去时，他的注意力就会被魔方所吸引，他的心就会慢慢宁静下来。魔方好像魔术一样。
他的头脑会被魔方吸引，全神贯注于那颜色的改变，如入无人之地。经常有人夸奖他说，这孩子真爱学习，口气中充满赞叹。那时母亲也会漫不经心地说，小孩子，喜欢玩------那时杰瑞的心里是放松的，第一，他知道自己成功逃脱了身边发生的事情的干扰，第二，他知道可以在自我的世界中沉迷下去，他的耳朵变成了一个可以自我控制的开关，别人的话，喜欢就听一听，不喜欢，就只管埋头去玩魔方。魔方是一种被成人世界承认的正当游戏，他们不会因为玩魔方而指责你。在他们的世界里，魔方是一种正能量的游戏，益智，让人聪明。尤其是中国家长们。杰瑞不知道他们的依据在哪里。魔方与电子游戏有什么不同吗？电子游戏让人精力更集中，反映更快呢。
然而大人们不这样想。大人们的脑子很奇怪。他们有时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然而他们其实并没有倾听。因为他们经常突然说话，完全不在你的话题里面，他们打断你的话，就像风把树叶吹下来一样自然。每当这个时候，杰瑞就闭上嘴不再继续说话，他认为他的倾诉受到了蔑视。
具体地说，杰瑞并不喜欢他的环境。当然，啄木鸟和野鹿除外。他不喜欢的是越来越多出现在家中的客人。
杰瑞不能忍受的时刻，一般都与一种叫爸爸的名词有关，除了在学校，杰瑞家中的朋友一般都是没有爸爸的，或者爸爸只是一个名词。莫莫的爸爸有点像个隐身人，偶尔会出现，一般都在圣诞节或者过中国年的时候。他长得身材高大，很有力气，有一次把莫莫举起来放在他的肩膀上扛着，莫莫高兴得手舞足蹈。那次他们去艺术广场，看杂技比赛，人很多，莫莫的爸爸就这样做的，要知道莫莫比杰瑞还重呢。如果按照米歇尔发明的计重方法，莫莫是1.25个杰瑞。
那天杰瑞挤在人群中，看到许多大人的屁股。空气很沉闷，他扬起头，看到莫莫骑马一样骑在他爸爸肩膀上，他爸爸的脸比夕晒中的魔方还要红。他听到莫莫发出夸张的尖叫声。杰瑞很想挤出这个屁股的森林，但他每碰到一个屁股，就有人大喊一声，好像被冒犯了一样。法国男人对屁股有莫名的尊重，因为他们认为屁股代表隐私。而女孩们则不同，杰瑞还记得有一次他同妈妈在公园里闲逛，有一群女孩突然一齐脱下短裤，把屁股露出来，向他们扭来扭去，口里还唱着节奏很强的歌。那时妈妈气红了脸，拉着杰瑞就走，一边走一边说，别回头，她们都是坏孩子。
杰瑞只好在屁股的森林里停下来。这狭小的空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他碰到了口袋中的魔方，于是他决定放弃逃跑的挣扎，他掏出了魔方，快速地转动起来。所有的声音和人都像水一样从他身边流过，他好像置身于一片沙漠之中，他站在沙漠中心，风从他身边飞过，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魔方。
那一次他不仅摆平了红色，还摆平了黄色的那一面。
米歇尔的爸爸是一个更少出现的隐身人。如果说莫莫的爸爸一年还出现两三次，米歇尔的爸爸就是那个叫做门神的中国人。母亲和米歇尔的妈妈，就是这样叫他爸爸的。米歇尔家的客厅里，摆着许多男人用的东西，比如他爸爸的衣服，挂在壁橱中，茶几上摆着像一片树叶一样的烟灰缸，甚至在门厅里，还有一双硕大的皮鞋和拖鞋相对摆着。有一次去米歇尔家里，像往常一样，母亲们在客厅里聊天，孩子们在地下室里打电子游戏，后来杰瑞口渴，上楼找水喝，他听到米歇尔的妈妈在哭，透过窗帘，他看见妈妈和莫莫的妈妈坐在一边垂泪，米歇尔的妈妈说，我只是把他当做一个门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好歹还有男人的气息，不至于害怕------
杰瑞曾问过妈妈，为什么莫莫是中国名字，而他和米歇尔是英文名字，妈妈说因为莫莫是MadeinChina(中国制造)，而他和米歇尔都是MadeinCanada(加拿大制造)。上个月他们在学校里学习“人的出生”，老师给他们看人出生的故事，老师说人出生是需要两个人的，是爸爸和妈妈共同创造的，杰瑞有些迷茫，他说，如果需要两个人，为什么我家里只有妈妈，是不是我的妈妈是雌雄异体的呢！
他这样问妈妈时，妈妈就大笑起来，妈妈笑得长发和耳环都一抖一抖的，后来妈妈不笑了，就伏在桌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杰瑞说我的问题真的很好笑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知道很多花都是雌雄同蕊的，草履虫也是。
妈妈这才抬起头，杰瑞很惊讶的看到妈妈的眼睛又红又肿。
是的，好孩子，你妈妈是个超人，是个雌雄异体的花，或者还是个草履虫。
今天是周六。几个月前，杰瑞开始学钢琴了。杰瑞很喜欢钢琴，钢琴发出美妙的声音，让他着迷。他的钢琴老师是个俄罗斯人，叫伦斯基。矮个子的，蓝眼睛，头上很少头发，腮上的胡子却很多。他的身体像一个小炮弹一样，走起路来后脚跟好像不着地，昂首挺胸。
杰瑞第一次去时，老师问他，你为什么学音乐？杰瑞说我喜欢音乐，老师叹口气说那你就要好好学，首先要坐好，弹钢琴是不能这样坐的，这样你怎么能够得到踏板？老师弯下腰，用力把他的腿搭到钢琴的踏板上。
老师开始弹钢琴。在钢琴声中他看到了花朵，看到青草拥挤着，在阳光中微笑，看见鸽子飞起来在一片澄明的湖面上，古堡的倒影在水面上流动-----
老师弹琴时，妈妈就坐在空旷的教室里，她的眼睛望着窗外，窗外的树，高高低低的叶子，街上走来悠闲的人，红色的白色的运动衫-----然而这些都不在妈妈的视野里，妈妈看到的只有一个背影，琴声从那双手下流淌出来，好像一汪清水把她的心泡的柔软，她的眼里不知不觉含满了泪水------
你喜欢老师吗？妈妈问。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妈妈穿着高跟鞋，为了照顾妈妈，杰瑞不能跑，只是跟在妈妈身边。
喜欢。杰瑞毫不犹豫地说。他的钢琴弹得真好听。
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杰瑞开始犹疑，开始回避上钢琴课了？
有一天，他没练好琴。当他弹奏时，他看到母亲的侧影，他的心有些慌张，手下的节奏就乱了。
这个小节太弱了。伦斯基严厉的说。要强烈，好像过山车一样呼啸而过，你坐过过山车吗？
杰瑞做过一次过山车，那是莫莫的爸爸回来时带他们去的，莫莫平时胆很大，但每次他爸爸回来，他就显得很软弱很娇气，好像女孩子一样。
爸爸，你跟我坐在一起。莫莫对他爸爸叫到。那时他爸爸正同杰瑞走在一起。只有两个座位是紧挨的，莫莫和他爸爸坐在一起，杰瑞就只好自己坐在后排。
过山车轰隆隆转时，杰瑞一个人孤零零的，身边没有人，他只能紧紧地抓住安全带，他感到有什么东西飞起来，打在他的脸上，湿湿的，硬硬的。他听到莫莫的尖叫，快乐的尖叫------
好极了！伦斯基叫到。杰瑞手下的音符比过山车还猛烈，他想起过山车经过最高处，他快速跳动的心脏，还有那飞起来的眼泪。
杰瑞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叹气，他回头看妈妈，妈妈坐在琴旁的角落里，妈妈的脸色是灰灰的。大人的世界有些难以琢磨。
什么是悲伤？杰瑞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悲伤的含义。
有一次他病了，老师到家里上课，老师弹柴可夫斯基《悲怆交响曲》，那是个秋天，窗外的树叶中挂满了树叶，有些树叶已经干枯了，成为枯叶，却气若游丝的挂着。老师打开钢琴盖，当他的手触到琴键的那一刻，就像一场落叶雨，在纷纷飘落的树叶中，一种悲伤突然向杰瑞迎面袭来，他的手落在口袋中的魔方上，他看到从遥远的远方，父亲正在向他走来，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父亲，但那个人却一定是他的父亲，他有比莫莫爸爸还高大的身材，强壮有力，像超人一样，穿一件红色斗篷，他只用脚尖点一点地，就腾空飞起，他来到杰瑞的身边，把他抱在怀里，一道光照亮了杰瑞眼前的世界，他们就那样飞起来，飞到无垠的天地中去------
琴声戛然而止，杰瑞不情愿地张开眼睛，窗前的落叶安静地站立着，没有一片落叶，好像画在墙上的一幅油画。他看到母亲的眼睛闪着奇妙的光，她定定地望着老师，而老师也用那样的眼睛望着母亲。杰瑞攥紧了口袋中的魔方，他站起来，一直向外面走去，他看到母亲节时他送给母亲的那些活花，如今已经枯萎凋零，粉红色的喇叭花还有零星的几朵，在飒飒的秋风中，单薄得宛如一张吹弹可破的透明的纸。
第二天他不想去学钢琴，他开始不喜欢周六，每个周六母亲都会打扮得很漂亮，把长发盘起来，露出光亮洁白的前额，她站在镜子前，穿上米色的连衣裙，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母亲在笑，她笑得很甜美。有一次他以为母亲在对他笑，他就叫一声，没想到母亲好像惊吓了一样，不仅笑容没有了，脸色也变得灰灰的。从此后他就不敢再叫妈妈，他只是坐在楼梯上，在夹缝中露出半个眼睛，他望着镜子里的母亲，她的笑容就像母亲节时他送给母亲的格桑花，开出一团一团的粉红色，他看到母亲在挑丝巾，她用纤细的双手拿起一条蓝白双色圆点的丝巾，戴上，扭一扭脖子，摘下来。又拿出一条青绿双色绣的碎花丝巾，望着镜子，歪一歪脑袋，又摘下来。然后她把一条水粉色的长丝巾搭在肩上。
他决定放弃心爱的钢琴，如果他不再学习钢琴，是不是母亲就会等父亲归来？
“我头晕，胸口难受。我发烧了。”他对妈妈说。他把体温计在腋下蹭来蹭去，温度就会上升。温度上升，母亲就会害怕。
然而母亲看看温度计。母亲说如果你不舒服，我可以请老师到家里来教你。
母亲竟真的这样做了，她给老师打电话，他侧着耳朵，听见母亲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他只是不想----他有心事-----你来-----
后来他听见了钢琴声，他慢慢走下来，本来他不想下楼的，但钢琴声里面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拽着他走，他好像梦游一样，穿着睡衣，走下来。
当他走到楼下时，他看到母亲正与伦斯基拥抱着，他们拥抱得很紧很投入，母亲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站在楼梯上，惊愕地张大嘴。他是一个闯入者。他好像突然清醒来一样，开始转身向楼上走。
杰瑞！母亲叫到。老师来了。
杰瑞很想有一个莫莫爸爸那样的爸爸，隐身人也很好哇。如果爸爸能够回来，只要有一次，他就可以自豪地对米歇尔他们宣布，他是有爸爸的，他的爸爸回来了。在他的家里，如果有爸爸的照片，或者就像米歇尔家那样有两双老旧的小船一样的大鞋，他就可以像米歇尔一样说这是我爸爸的。但是没有，在杰瑞诺大的家里，没有一点东西是爸爸的。
“这是我爸爸给我的。”杰瑞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魔方说。
你爸爸在哪儿？莫莫问。
他在中国。杰瑞回答说。因为莫莫和米歇尔的爸爸都在中国。中国一定是个爸爸的王国，他想，就像小人国住满小人一样。
中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他曾问过妈妈，但妈妈没回答。
中国其实不仅有爸爸，还有外婆。
这是外婆。妈妈指着电脑里一个老人家对他说，他就脆生生地叫外婆，外婆家里有很多小鸡小鸭子，他喜欢外婆家。
外婆家哪里好？妈妈问他。
小鸭子好。他说。
外婆家里的人们都大声笑，妈妈也笑。那是他看到母亲最开心的笑容。
妈妈并不是常笑的。有一次他看见妈妈与外婆在电脑上聊天，母亲哭得很厉害。
自己也要好好过日子。他听到外婆叹息地说。现在哭也没有用。好在你生活安定了，他给的钱，够你一辈子用的了。真是过不下去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两个人过的不开心，还不如一个人过。
一个人过日子是什么意思？难道妈妈不是一直同他在一起吗？
然而杰瑞并不需要伦斯基做父亲。他喜欢这个蓝眼睛的钢琴老师，然而他始终羞涩地认为，他并不是自己的爸爸。
我很想让爸爸回家。有一次杰瑞大胆地对妈妈说。他知道他必须表明态度。妈妈很吃惊地望着他。我也很想有小弟弟或小妹妹，像莫莫那样。他鼓足勇气说。他想当他这样说时，母亲一定会生气，他做好了准备，他等待母亲发脾气，他心中甚至希望母亲愤怒。
然而母亲没有。她只是叹口气，她说你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不会回来了。母亲这样说时，眼睛望着窗外，云在天上飞，虚无缥缈。
你说的很远的地方，到底有多远？他坚持问。他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固执。
母亲没有回答。
那么我能给他写过信吗？他追问道。
母亲站起身，转身去阳台浇花。格桑花开得很美。母亲喜欢水粉色的那几朵。那一晚母亲没有打电话同米歇尔的妈妈聊天，也没有再同他说话，母亲只是坐在椅子上，看一本书。
杰瑞把他的魔方摆在桌上。
那就是说，我的爸爸才是真正的隐形人。他躺在床上想，莫莫的爸爸和米歇尔的爸爸，他们只是隐身一段时间，而我的爸爸是一直隐身的。
也许他的武功比别人的爸爸好。他翻个身想，能修炼到完全隐身是非常难的。
但是，如果完全隐身，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看见，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
这样想着，杰瑞就向着墙角的黑暗看几眼。或许爸爸就站在那里，因为他隐身，所以自己看不见爸爸。
“你好爸爸，我是杰瑞。”他小声说，有点害羞有点胆怯地说。
但墙角没有回应。那里并没有隐身骑士。
圣诞节前，小朋友们都开始给圣诞老人写信，向他表示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圣诞礼物。杰瑞今天的圣诞礼物，是他想过许多次的。如果妈妈不能让爸爸回家，那么无所不能的慈祥的圣诞老人，一定会做到的。于是杰瑞走了很远的路，花了一块钱，买了一个纸牌子，他把牌子插在床头，然后给圣诞老人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圣诞老人：
我今年最大的心愿，是让我爸爸回家。因为圣诞节或者中国春节时，莫莫和米歇尔的家里都会有一个健壮有力的爸爸，他会带来一些礼物，并且带他们去滑冰和看冰球。我不知道我的爸爸在哪里，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因为我没有他的照片，也不能提供给你他的地址。我知道寻找一个人是很难的，因为在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尤其是我的爸爸是个中国人，他生活在中国，那里距离加拿大很远。但我相信无所不能的圣诞老人，你一定会帮助我实现我的梦想，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感谢你，圣诞老人，请让我在圣诞夜看到我的爸爸。
你真挚的，杰瑞张”
入睡前，杰瑞像每年一样，把给圣诞老人的短信，很小心地放在枕头下面。每年这样之后，他就会在圣诞受到他请求的礼物。今夜他没有向隐身骑士道晚安，魔方也被漫不经心地扔在窗台上。杰瑞只是很郑重地看了一眼床头的牌子，上面写着：请停一下，圣诞老人。他很快进入梦乡，他祈祷在今夜的梦中，圣诞老人能从烟囱中滑下来，在明亮的月光下，读到他的信。他甚至看到圣诞老人立刻骑上神鹿的雪橇，在苍茫的天空中，向东方奔去。
:陆蔚青，加拿大华文作家。现居蒙特利尔。曾获海内外多项文学奖。出版有短篇小說集《漂泊中的温柔》，散文集《曾经有过的好时光》，长篇童话小说《帕皮昂的道路》。作品被收入海内外多种文集。
点击阅读更多忆乡坊的文章
陆蔚青：隐秘的幽香
陆蔚青：楚雅如的寂寞
程青：回声
陈九：纽约有个田翠莲
王芫：路线图
高剑：蓬松的裙子
周洁茹：后来的房子
柳营：鸡蛋面
赞赏
人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