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侯昕、李宝东在编撰《陈翰章年谱资料长编》中使用了国家图书馆民国报刊的一些资料,如日伪时期的《大同报》、《盛京时报》等。这套材料我也曾部分提供给敦化的某些东北抗联的研究者,在东北抗联寒葱岭密营文化展览馆布展时也选用一些。
这些报刊资料在使用时一定要考证,比如时间、地点以及基本史实一定要注意。
年12月8日,陈翰章将军在宁安南湖头小湾沟牺牲后,日伪主要媒体公开进行了报道,这些报道中就存在时间、地点、基本史实报道不准的情况,如:
12月10日,《盛京时报》以“宁安剿匪树勋,歼灭陈翰章匪”为标题,发表了日伪杀害陈翰章的报道:
[通化专电]通化省讨伐队唐警察大队,八日午后二时二十分于牡丹江省宁安镜泊湖南方内地将陈翰章以下匪十名捕捉歼灭。陈翰章以下五名射杀,负伤者三名,逮捕廿一名。树立殊勋之警察队,并无伤害,卤获品如左:
轻机关枪一、小枪二、手枪六、其他多数。
12月11日,《大北新报》报道了围剿东北抗日武装的情况,其中谈到了陈翰章,摘要如下:
[延吉电]在延吉○○部队、关于最近东满地区共匪“讨伐”状况、发表如左:
一、十二月八日午后一时二十分顷于小荒沟里(牡丹江省宁安县镜泊湖东岸)南湖头东南约十二公里附近、○○部队间岛地区“讨伐”队部队○○之唐警察大队、与凶恶已极之共匪巨魁陈翰章主力遭遇、交战两小时间之后、将其歼灭、将共击灭、匪首陈翰章被射杀矣、本战斗彼我之损伤、敌遗弃尸体五(陈翰章在内)捕虏五、卤获品轻机一、步枪二、手枪六手榴弹一、弹药其他多数、我方无恙、
二、十二月六日午后四时于抚松县城东方约十里附近、○○部队四队、奇袭抗日匪团李司令之山寨、交战二十分将其歼灭、李司令被射杀矣、本战斗彼我之损伤、为我方无、敌射杀六(李司令在内)捕虏六、卤获品小枪五、手枪三、其他多数、
三、第一路军总司令部警卫长之朴得范、九月廿九日经延吉“讨伐”○○队特别工作班之手、与天桥岭西方十二公里之山中逮捕朴逮捕后当时关东军司令官及治安部大臣曾赏金五千元矣、如斯于东满地区蠢动、极尽其凶恶之共匪巨魁陈翰章、李司令朴得范、于兹已尽其恶运之末日、而为我“讨伐”队之手所射杀与逮捕、因之东满地区之肃清日亦渐接近对此无量感慨、○○部队北部队长对此有谈话发表如左:
陈翰章于本年二月(应为十二月)、于濛江县、为本“讨伐”、射杀、陈为东北抗日军之首魁杨靖宇部下、与第一方面军军长韩仁和、第二军军长金日成等、共为现在生残之三大枭,任第三方面军军长之职、共匪之大型人物、民国十六年于敦化县中学、有优秀之成绩、卒业后为该地中学校之讲师等、概度过顺调之生活、大同元年七月顷、为吴义成部下、康德五年顷受吴之密命、由当时之蟠居地间岛省汪清县密行至上海、广东方面、得数万元军资金、归来宁安、其后为第三方面军长、以敦化、延吉、五常、宁安方面为地盘继续匪行、使良民遭涂炭之苦、呻吟于祸患之中、今日其恶运已尽、枭雄之末路堪哀、十二月八日于镜泊湖畔、葬送其最后矣、
李匪歼灭有赖于官民绝大援助颇大于本年春顷之后、受长期匪行所苦之民众虽无枪竟揭竿而起、保护部落、虽一粒之谷、一束之薪、也不使共匪获得、故得此所谓治本工作之赐矣因彼而死、镜泊湖之治安、已明朗矣、如斯昨年“讨伐”开始当初算有三千余之共匪、今已减少至三百余、仅少数之部下与之共保残喘、至于金日成匪之残灭亦时日之问题、东南部地区三省肃清完遂之日为期不远云。
这里说陈翰章战死在濛江,显然是不对的,也可看出日伪记者的基本素质并不高。
同日,《盛京时报》以“讨伐东满共匪,连日叠奏膚功”为标题,发表了有关陈翰章新闻:
[延吉专电]驻延吉○○,最近关于最近东满地区共匪讨伐状况,发表如左:
一、十二月八日,于镜泊湖东岸地区○○部队间岛地区讨伐队唐警察大队与共匪巨魁陈翰章所率之主力遭遇,交战两小时间之后、射杀匪首陈翰章,并弃尸体五具,俘虏五,卤获品轻机一、小枪、手枪、手榴弹、子弹等多数,我方并无损害……
《盛京时报》以“巨伏憝诛,东南满共匪将肃清”为标题的新闻再次提到陈翰章:
[延吉十日电]于东南满地区蠢动跳梁之陈翰章、李司令、朴得范等三匪,以恶贯满盈,先后为我讨伐队击毙或逮捕,东南满之残匪亦将肃清。据○○部队北部队长发表谈话如左:
陈翰章于本年二月于濛江县、为我“讨伐”击毙、彼系东北抗日军杨靖宇部下、与第一方面军军长韩仁和、第二军军长金日成等同为共匪中之重镇,彼于民国十六年以优秀之成绩卒业于敦化县立中学,卒业后即于当地任中学校之讲师。于大同元年七月投吴义成部下,康德五年顷受吴之密命、由当时之蟠居地间岛省汪清县密行至上海、广东方面、得数月用之军资而归返宁安,后即被任第三方面军长,而以五常、宁北方面为地盘大肆暴行,涂炭农民而此恶运枭雄末路,遂于十二月八日被枪决于镜泊湖畔,当初于讨伐之际,共匪尚有千余名,今仅剩三百名苟延残喘中,另有金日成匪之遭歼灭,仅为时间问题,完成肃清以迫于眉睫云。
这个报道提到陈翰章是年7月参加救国军吴义成部的,据我们研究,其实陈翰章参加抗日斗争的时间比这要早。但这个报道陈翰章参加救国军的时间,比陈的同学范广明回忆说的9月份才参加吴义成部的时间早。报道还说陈翰章康德5年曾到上海、广东,这是不对,陈翰章是年春入的关,是到天津和北平,到天津是见王德林。康德5年是年,那时陈翰章率领二军五师主要战斗在宁安、额穆一带,而且他年就脱离吴义成部,怎么可能又受“吴之密命”呢?《盛京时报》的这个报道也说陈翰章本年二月战死于濛江,肯定是各报互相传抄造成的错误。《盛京时报》不是伪满的机关报,它的报道和《大同报》相比专业性、准确性就差多了,道听途说、自相矛盾的旧闻比较多。
在日伪官方文件中的信息就比媒体报道要准确得多。
12月13日,野副“讨伐”队发布“野讨秋作命第十八号”命令,命令说:
陈翰章匪十二月八日在小湾沟附近被间岛地区“讨伐”队射杀,其残匪徘徊在镜泊湖东西地区。
12月17日,日军铁道警护总队监察部警备科《铁道沿线治安周报(第四十八号)》报告第一项记载了昭和15年(年)12月8日陈翰章部队十五六人在图佳线鹿道站(宁安县境内)附近被警察“讨伐”队发现,并与其交战,陈翰章极其他四名战士牺牲。另有五人被捕的损失情况。日本人根据被逮捕人员的供述及日军“讨伐”队的检验结果确定,牺牲人员中包括陈翰章。
虽然当年的老报纸是重要的历史资料,但在引用时一定要考证。
史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