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都市报胶州新闻
发现柴世荣
(张璋)
（22）
其实，国民党东北军里早就发生了分化。
就在“九一八”事变的当夜，虽有张学良的不抵抗命令，时任东北军陆军独立第7旅团团长的王铁汉便拒绝执行什么狗屁命令，打响了个人抗日第一枪。
紧接着，辽宁盘山成立了“讨日扶民救国军”，拉起了东北民众抗日救国的第一支队伍……
时任黑龙江省代主席的马占山，率领英勇的抗日官兵凭借简陋的武器与敌人搏战，震惊中外的江桥一役，歼灭日寇人，打死打伤伪军七百余名，小日本儿入侵以来第一次遭到如此惨重失败。
吉林抗日义勇军的兴起虽然比辽宁晚，但兵马集中，极有战斗力。这其中有李杜、丁超等组织的“吉林自卫军”、王德林组织的“国民救国军”、田霖的“吉林人民抗日自卫军”等等……
在中东铁路东段道南影响较大、活动时间较长的是国民救国军，司令是王德林。王德林的队伍，原是一支以农民为主的“绿林”武装，活动在吉林省东部延吉、和龙、珲春、汪清、东宁、宁安等县。后被东北军以“原班人马一个不动”为条件，收编为一个营，王德林任营长。属延吉镇守使吉兴旅的第六十三团三营，又称“老三营”。
“九一八”事变时，王德林率队驻守延吉境内瓮声砬子一带。此地正处于敦化与天宝山之间，是接通吉会铁路的必经之地。事变爆发后，日本急欲抢修吉会铁路。凭着多年的经验，王德林对日本侵略者抢修铁路的险恶用心非常清楚。他深知铁路一旦修好，日本军队只需20多个小时便能布满东北各地要隘……
国难当头，王德林深感自己作为军人之重任。年2月8日，王德林率“老三营”全体官兵在敦化火车站宣布起义，成立中国国民救国军，擎起了抗日大旗。
王德林和柴世荣同为山东老乡，平日里有些走动。柴世荣得知王德林高举义旗抗日救国的消息，既激动又兴奋，毅然率领他的队伍参加了国民救国军。警局巡长柴世荣的这一正义行动，得到了吉东各县进步人士的积极拥戴和支持，一些爱国群众纷纷来投。没多久，柴世荣的队伍就发展到数百人，在国民救国军里被编为第四旅。柴世荣任旅长。
据当时报载：各地军警自卫团官兵携械来归者有：驻和龙警察局柴巡长带警士多名来投，请求改编，宣誓抗日；驻延吉老顾沟保卫第一队周革刚队长带兵名队员请愿戌边，抗日救国；驻珲春红旗河警察队关咸受队长、陈连富队副率全队名归顺；驻珲春原吉林军第13旅9团3营王德山连长率领兵，枪械充足，来归愿做前驱……
——东北三省的反日斗争中，许多抗战将领都出自于警察队伍，如桓仁县公安大队长郭景珊、临江县公安大队长徐达三、辑安县公安局长林振清、桓仁县公安局长张宗周等等，他们高举起义旗在东北各地奋勇抗战。
柴世荣率队参加国民救国军后，一直活跃在和龙、珲春、延吉、宁安、额穆一带，奋勇杀敌。能征善战的“柴旅”给了日寇以沉重打击，成为救国军中一支攻城陷阵的劲旅。
柴世荣打的第一仗是攻克敦化县城。
关于攻城战斗中柴世荣旅长的英勇善战、临危不惧，李延禄将军在自传《过去的年代》一书中有这样的文字描述——
当时，柴世荣正在城楼子上瞭望日本军队溃退到西北山之后所建立的炮兵阵地，他在敌人的排炮发射中昂然地呼喊部队，意图在城楼上用沙袋构筑防守工事。我在底下招呼他下来，他刚离开，那年久失修的城门楼子，就为敌人炮火所击中，轰然崩裂，所有砖、瓦、木头都四下飞落……
柴世荣向我笑着说：‘好险哪！你怎么知道城门楼子要中炮？’我说：‘我怎么会知道呀？我是要告诉你，我要到官银钱号去，要你下来安排一下，马上派人到街上巡逻，注意市面秩序和军纪……（《过去的年代》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年出版）
年2月，为了进一步扩大救国军抗日斗争的影响，缴获敌伪武器武装自己的队伍，同时筹集款项解决经费困难，国民救国军总司令王德林决定攻打敦化县城。
王德林召集救国军副总司令孔宪荣、前方司令吴义成、参谋长李延禄及柴世荣等各旅旅长召开会议，研究攻打敦化县城事宜。会上，王德林请事先潜入敦化城了解敌情的上校盖文华介绍了敦化城里日伪军的兵力部署情况和部分不甘做亡国奴的士兵反水抗日以及所做内应工作等情况。
最后，王德林指着地图对大家说：“敦化县城方圆五里，城墙一丈多高，城内驻有日军守备队三百多人，伪军一个团一千五百多人，但是，我们已经提前做好了秘密工作，一部分伪军会在战斗打响后反水倒向我们。这次攻城，以东门、南门为主攻点，西门助攻，北门放开，我们的目的是占领敦化城！不求全歼。”
“总司令！”柴世荣站起来报告说：“敦化城北就是吉敦铁路线，车站在城东北方向不过几里路。我建议，我们应提前派出小股部队，在攻城战斗打响的同时，炸断吉敦线上的铁路桥，以阻断或延缓吉林方向日伪军援兵的到来。另外，攻下敦化城后，要马上在北门构筑防御工事，阻击援兵和城内溃逃敌人的反扑。”
“说得好！”王德林赞许地看了柴世荣一眼：“请坐。”随即部署战术：“前方司令吴义成负责攻打南门；副总司令孔宪荣、运输队长张鹏各带人马，分别负责占领西门；四旅旅长柴世荣任攻城督战司令，负责攻打东门和警察所，占领县城后带队守住北门堵截敌兵增援。”
2月18日晚，国民救国军部队隐蔽向敦化城行动。柴世荣率四旅主攻部队绕敦化县城东沙河强渡牡丹江，进入攻击位置。其他各部按任务分工进入待机区域，等待攻击命令。
2月20日拂晓，吴义成司令率救国军开始进攻南门，占领炮台。
敦化城东门外。柴世荣下令：“攻城！”霎时，激烈的枪炮声划破了黎明的沉寂，东门、南门、西门三个方向的进攻战同时打响了！
救国军战士们呼喊着：“不怕死！不扰民！打小鬼子三年不要饷！”“缴枪不杀！”枪炮声、喊杀声震撼着敦化这座小城。日军顽固抵抗，从炮台内向外猛烈射击，机枪、炮火异常猛烈。救国军士兵怀着对日寇侵略者的仇恨，冒死进攻，前赴后继，战斗在激烈的进行中。
担任攻击东门任务的救国军第四旅全体官兵们在柴世荣旅长的指挥下，全然不顾呼啸的炮弹在身边炸开，在横飞的瓦砾和漫天烟尘中浴血奋战、奋勇杀敌，各种轻重武器向日伪军倾泻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仇恨。
南门率先被拿下，反水起义的伪军杀死了安倍少佐等五名日本教官，打开了南城门。吴义成指挥部队占领南大门后，迅速分兵从城内攻击东门和西门。内外夹击，敌人的顽抗很快土崩瓦解，东门、西门也随即被占领，各部会合后直扑伪县署和日伪军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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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县署只有三十多个伪军把守，一阵排枪射击过后这帮货便缴械投降，救国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伪县署。而此时，日伪军的大部分兵力龟缩在兵营大院负隅顽抗，机枪、迫击炮从内向外猛烈射击，救国军进攻受阻，战斗呈胶着状态。
柴世荣率部赶到进攻一线阵地，仔细察看了日伪军兵营大院的地形情况后，随即建议采用火攻，救国军战士在机枪掩护下，冒死抵近大院，向兵营内投掷手榴弹和柴草，放火焚烧了敌人用作掩体的房屋。
这一方法果然奏效，兵营里的日伪军抵挡不住，拼命夺路冲出大院儿，向北门方向逃窜而去。由于日伪军的兵力和火力还很强，若殊死阻击势必会造成我军重大伤亡，因此救国军按照战前部署，从逃跑的敌人背后一路追杀，把日伪军从北门赶出了敦化县城。
攻城战斗结束，日伪军伤亡近四百人，其余仓皇溃逃。枪支、弹药袋、军衣军帽等丢弃满街。国民救国军很快占领了整个县城。战地鼓动队的队员们向围拢上来的老百姓散发传单、宣传品，号召大家行动起来，抗日救国，并给群众发还了部分被日伪军抢走的物资。同时对投诚的伪军及俘虏进行思想教育，愿意抗日的马上参加救国军，想回家的全部释放。
各部队在城中分别忙于收集、清点缴获的军用物资，筹集粮草和钱款。而柴世荣顾不上休息，立即带领四旅官兵赶往北门，一边打扫战场、补充枪支弹药，一边在城楼上及北门外用沙袋、石块等紧急构筑防御工事。
这场战斗，击毙日军大尉长谷和日伪军四百余名。我救国军阵亡班长王德明、于庆周和士兵三十人。
下午一时许，果不出所料，溃退到敦化西北山的日伪军经短暂休整后，在密集的炮火掩护下发起了疯狂的反扑。战斗打得异常激烈，四旅的官兵就像钉子一样坚守阵地上，在柴世荣的指挥下，打退了日伪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阵地前沿横七竖八布满了敌人的尸体，北门依旧牢牢掌握在我军手中。天色渐黑，日伪军暂时停止了进攻。柴世荣安排战士们抓紧休息和救治伤员，做好第二天的战斗准备。
2月21日，天刚开始放亮，正当救国军构筑防御工事之际，突然总部传令兵来到四旅阵地，报告柴世荣说总部获得情报，日军援兵一个师和六架敌机从吉林开来。虽然我军已炸断了吉敦铁路线，但日本鬼子弃车徒步急行军，眼下已经离敦化城不足二十里了。总部命令部队迅速撤出敦化城。
敌情紧急！柴世荣当机立断，马上下令四旅官兵撤退。
就在他们刚离开县城不久，忽听得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回头望去，四旅官兵据守过的北城门及大部民房和工事轰然崩塌，敦化城在敌人炮火密集轰击下顿时化成一片火海……
战士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吉林调集的日军援兵携有重炮，好险！”柴世荣却哈哈大笑：“好嘛！小鬼子闹这么大动静儿，这是在给咱们送行哪！”
天亮了，救国军部队安全撤入深山密林。国民救国军这次攻打敦化县城，仅守了两天时间。主要原因是敌我双方兵力、装备差距太大，国民救国军的主要武器是劣质步枪、土枪，外加大刀长矛，而日伪军却飞机、大炮、机枪全用上了。在兵力装备如此悬殊之下，救国军能够有勇气与日军血战死拼，攻下敦化县城实属不易。
柴世荣带领部队安全撤离敦化县城，在西南山稍事休息，随即马不停蹄地赶往五十多里外的大荒沟子。这里是与国民救国军总部约定会合的地点。
刚走进院子，柴世荣隐约听见屋里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驻足仔细一听，他知晓了个大概：原来，在这次敦化城战斗中，安排在城外担任警卫任务的戴凤龄警卫营违背军纪，进城抢劫了一家钱庄，惹得原本想为救国军捐款的商户临时改变主意，使得部队筹集军费的计划落了空。
参谋长李延禄为此大为光火，要求王德林总司令严惩戴凤龄。而王德林与戴凤龄是多年的拜把子兄弟，不想为此伤了兄弟间的和气，态度暧昧。副总司令孔宪荣也在一旁替戴凤龄求情，跟李延禄参谋长争得面红耳赤……
“报告！”柴世荣进到屋里。
“辛苦了，辛苦了！”王德林满脸兴奋，上前一把抓住柴世荣的手使劲摇晃着，拉着柴世荣观看墙上挂着的地图，同时也招呼孔宪荣、吴义成和李延禄向前：“你来的正好！俺们刚才正在说一鼓作气攻下额穆城的事，快说说你的想法。”
参谋长李延禄见王德林把话题转到作战上，也就没再提戴凤龄违军纪的事。后来柴世荣才知道，李延禄是中共党员，为了顾全大局，团结抗日，才没再在这个问题上坚持下去。
“司令，你就说怎么打吧。”柴世荣风尘仆仆，但精力充沛。“俺们刚才已经议了一下，现在想听听你的看法。”王德林望着柴世荣，眼里满是赞许和期待，敦化之战使他对柴世荣厚爱有加。
“司令”，柴世荣看了看王德林，又看了看其他几位救国军将领，然后对着地图说：“俺完全赞成趁势拿下额穆。额穆在敦化的西北方向，咱打完敦化是向西南方向撤离的，敌人一定以为咱需要休整一段时间，咱就打他个出其不意！”柴世荣停顿了一下，抓起桌上的茶缸也不问是谁的，仰头“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然后抹了抹嘴对王德林说：“司令，俺还有个想法。”
“怎么个想法？快说说。”王德林急切地催促道。
“蛟河？”“蛟河！”参谋长李延禄似乎猜到了柴世荣想说什么，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个地名。“对。”柴世荣接着说：“蛟河在额穆的正西方，据前期了解的情况，蛟河只有日军一个中队和一个伪军警备团，如果咱们连续攻下敦化、额穆和蛟河，加上司令起事的汪清，国民救国军的影响就遍及整个吉东地区，咱们的活动范围也就更加扩大了……”
“太好啦！”李延禄拍手叫好，王德林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咱们打完敦化打额穆，部队人困马乏，真需要好好休整一段时间。那时只怕敌人已警觉，增派兵力加强蛟河防备。”孔宪荣不无忧虑地说。
“不必担心，主力部队全力攻打额穆，蛟河就交给俺好了。”柴世荣胸有成竹地说，“主力部队打额穆的同时，俺带四旅直扑蛟河。蛟河伪军警备团里有不少俺在朝鲜修铁路时的工友，他们为生计所逼当了伪军，其实并不愿意替小鬼子卖命。俺派人去跟他们联络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跟咱救国军一起抗日！”
“好，就这么办！”王德林拍案叫绝。
王德林吩咐孔宪荣：“把一旅安排做攻打额穆的预备队，同时担任阻击敌人援兵的任务，虽然敦化的敌人被打怕了，咱们打额穆时他们未必敢出来，但也不得不防。把一旅一团抽出来，配属给四旅，由柴旅长统一指挥，攻打蛟河。”
第二天早饭后，攻打额穆的救国军部队开始向额穆县城隐蔽运动。柴世荣带领四旅也随后开拔，直插蛟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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